2015年1月6日 星期二

紀念張漢裕先生/協志工業叢書的翻譯《基督教入門》等等/星空與道德/生命即創造─創造就是原創性與高質



未竟之志──紀念張漢裕先生(2000.01;2015.01)

1998年11月19日,知到張漢裕先生哲人已萎。我不識張先生,只讀過他的一些書,對他最內行的「西洋經濟發展史」,反而未曾讀過。不過約半年前讀他多年前(1968)譯的《基督教入門》(矢內原忠雄著,協志工業叢書),寫了篇感想,作為邀請讀者直接讀張教授作品或譯作的”橋”。

1998年7月2日,無意中買了一本矢內原忠雄(Yanaihara Tadao,1893-1961)著《基督教入門》(張漢裕譯)。 譯序極重要:

  「無論為了了解西方文化或實踐民主主義為把握人生的意義與依靠必須基督教。」譯者並且深悟:「我們的生活,無論是個人的修身齊家之道,或社會各般的工作,若不接納基督教,恐怕很難達到符合現代文化的標準。」
張漢裕譯書 (協志工業叢書)

瑪克司.偉伯著《基督新教的倫理與資本主義的精神》1960
矢內原忠雄《基督教入門》1968
彼得.杜拉卡著《企業經營演習 》張漢裕主譯 1970
T. S. Ashton著產業革命  》張漢裕譯 1993
Richard Henry Tawney著 《中國的土地與勞力 》張漢裕譯 1995
近來讀張漢裕教授所譯的R. H. Tawney《中國的土地與勞力》(1995,協志工業叢書;原書1929年出版),其中有許多話很重要:
  「...國家所需要的是受過教育的人,不是沒受過教育的畢業生,…再不可為了大量生產而犧牲內容。應該側重教學生自己思考──這是比較費力的事...」(中譯本,pp. 206 -207)
  Tawney真是名家,他對竹爭中國現代化的整體建議是引《浮士德》中的一句詩為喻:『設非自己心靈出,何得精神助你與。』意思是:若非從你自己心中湧出,你不能得到什麼使你心靈更爽健。(p. 209)Land and Labour in China by R. H. Tawney《中國的土地與勞力》...
張漢裕先生的詳細介紹,請參考:
葉淑貞 著《臺灣農家經濟史之重新詮釋》台北 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4,《附錄 臺灣經濟史大師――張漢裕教授的學術成就》,頁36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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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電視12月19日播的「托馬斯.曼」(Thomas Mann,1875-1955),主要講其傑作《魔山》,簡直是精采極了! ---"無法進入《魔山》世界的讀者,就無法了解有關X光片與人生的意義。"(《論攝影》談《魔山》)。

他八十歲臨終前還有一大堆計劃無法完成,覺得真是可惜:”還有誰能完成呢?”他長留下「愛拉斯默斯(Erasmus)」式的微笑,席勒式的「感傷文學」大師。他一生的身上如聖者 般,身上滿是射入的劍,刀,忍著學習、修鍊,成正果。


米德(Margret Mead,1901-1978)垂死時,神智仍很清楚,很不甘心結束豐碩的一生。看護說:「人總有一死」但米德說:「這次可是很不一樣的人。」(引自其女兒紀錄她與G. Bateson 的書 :Through Daughter's Eyes )




讀書雜感(2000/01)

  1998年7月2日,無意中買了一本矢內原忠雄(Yanaihara Tadao,1893-1961)著《基督教入門》(張漢裕譯)。 譯序極重要:

  「無論為了了解西方文化或實踐民主主義為把握人生的意義與依靠必須基督教。」譯者並且深悟:「我們的生活,無論是個人的修身齊家之道,或社會各般的工作,若不接納基督教,恐怕很難達到符合現代文化的標準。」


  這是本有傳承的好書,我雖非基督徒,仍被作者老師內村鑑三(Uchimura Kanzo)的「無教會速解」及「關於聖經」等所感動。


  不讀聖經,就無法了解西方文化,包括戴明哲學──他是虔誠教徒,晚年每到一地,首要之事就是去教堂祈禱;《新經濟學》各章的題旨,多取自《聖經》等。不只如此,讀者看市面上最精印的一套西洋大畫家畫冊中,《馬蒂斯》讀到Vence聖母教堂內的「Stations of the Cross(十字架停歇站)」等,簡直譯得是胡說八道。(該書對Aragon所著的《馬蒂斯:A Roman(小說)》也搞成「羅曼史」了!)

  可以說不知《聖經》就無法進入西洋藝術世界(更不談從中世紀以前的宗教藝術!)


  豈只是藝術呢?在管理學上,近人Max Depree ”Leadership is an art(《第五項修鍊》)中引述重要的Covenant Relationship”洪建全的譯本《領導者是藝術》(這是一本不及格的譯本,應重譯,原書中的英詩不敢譯,謬誤太多!)譯為「默契」,《第五項修鍊》譯為「盟約」*也許都不能抓到原作者的意旨,因為covenant是希伯來文及基督教的中心思想之一。豈只是「盟約」,其實更是《新約》、《舊約》背後的「約」,這「約」,是上帝的「許約」。根據”The Oxford Companion to the Bible”,它除了語源有Binding, fetters, will, testament之意外,更重要的是聖經的「上下文意」,一般而言,”Covenant signify a relationship based in commitment, which include and obligations, and which has the quality of reliability and durability. ”


  馬蒂斯說,他在工作時信上帝。他又在某場合說,他也許是個佛教徒。佛(覺者,是要人啟發、開導的,所以英譯”覺”,多採用enlightenment,而非awareness。)


  我們除了要覺聖經,也要讀各種主要宗教經典。二十多年前(1974/75),我們在東海大學上的宗教課的內容, 是世界主要宗教──何等的肚量。

  當然,那種鳥瞰式的東西,或許只是浮光掠影,不過,起碼會使人謙虛點。現代的許多譯者,雖然有洋碩士頭銜,卻連聖經篇名都無法譯出(如洪建全基金會出版的《領導大未來》)。
 

*在”Covenant of the League of Nations”上說得通,但不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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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與道德(1998/9)
親愛的朋友,你看過一本道地的哲學書嗎?「哲學,事實上就是一種人類實踐的知識。」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我在初三看了羅素《哲學問題》第一章後,對考高中得高分,就一點興趣也沒有(三十年過去了,仍弄不清楚有沒桌、椅本質?)他寫書幾乎一字不改就可以出版。戴明博士對文字則是斟酌再三,屢屢修改才行。

對戴明學內行人一定都知道,他受到好友兼導師W. A. Shewhart的影響,很努力地“參”C. L. Lewis的書,看了三遍以上才弄清楚。當然,在我們出的書中,更可看出他受到運作論(operationalism,參考他為大學生補課的「作業定義」《轉危為安》章節)

他去世後,東西都交給美國國會圖書店,有人找到他開立研習哲學的書單,其中當然有康德(1724-1804)的著作。人們很難想像認真對待哲學會不讀康德著作。

康德的墓碑上刻一句他的名言:「有兩件事,我愈思考愈覺神奇,心中也常充滿敬畏之情,那就是頭頂上的星空,與我心中的道德準則。它們向我証明:上帝在我頭頂,也在我心中。」我最近讀了池田大作等人在十幾年前對談《佛法與宇宙》(大陸的「經濟日報出版社」出版),也提到這段話。

我們都知道戴明的“淵博知識系統”中,有對知識論的了解。康德認為哲學問題有四:
(一)我們能知道什麼?
他在《純綷理性批判》中提出人類的「知識」之極限。
(二)我們能做什麼?
  《實踐理性批判》就是要討論這倫理學(道德)的問題。
(三)我們可以希望什麼?
  這是宗教哲學,我們大概無法証明“信仰”。
(四)人是什麼?
  這是所有哲學的基礎問題,因為要以「人」為中心,才可能談上述各問題。
也就是說康德把「形上學」、「倫理學」、「知識論」以及「宗教哲學」都融成以「人」為中心的一整體學問。他說:「人類的知識,並非完全來自個人感覺的經驗。」不然就會像井底蛙般看天空,對宇宙了解有限…..
我們不妨看看他對「啟蒙」的定義:「“啟蒙”是人之超脫於他自己招致的未成年狀態。未成年狀態是指無他人底指導,即無法使用自己的“知性”的那種無能……鼓起勇氣去使用你自己的知性吧!這便是啟蒙底格言。」

他在《實踐理性批判》中這麼說:「人類道德感.是人們心靈的導師,是我們行善的原動。它使我們明辨是非,敦品勵學,止於至善。人們的良心,是直覺的,而非科學的。所謂良心,就是我們心中的直覺,它不為功利所左右。本著良心做事,即使為別人所謂能,也同據會感到心中的安慰.」

本世紀大哲學家卡爾、亞斯培也對康德等偉大哲學家做出「理解與銓釋」。他說:
..要真正理解這些哲學家,必須去讀他們的作品……充分而豐富的哲學意義,只能從根源去掌握。……必須將其思想視為訓條(doctrine)去遵循,才能引導我們真正的進入其中……提昇我們的知識見解及提昇自我。」

我信服卡爾、波普爾(Karl Popper, -1994)的《通過知識獲得解放Emancipation Through Knowledge)。波普爾有次在倫敦政經學院佈告上看到有人開「速讀」的課,他就跑去向院長自薦開「慢讀」的課。因為經典豈只「莫測高深的高尚作品,現今和創作時一樣恢宏」,他認為它們日益變得更加恢宏。他又引過西元前約五百年。吟游詩人色諾芬(Xenophanes)的詩:
諸神自始就來向我們昭示
萬物的秘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
通過探索我們會學習並懂得更好的東西。
然而,純思辨的愛知容易流於幻想的智慧,我們當虛心為懷、自覺地探索淵博知識系統的深遠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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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即創造─創造就是原創性與高質(2000/02)

   研究創造性多偏向人的特性,不如研究創造時的過程(process)容易來得清楚。創造過程的結果最重要的是原創性(originality)和高等品質(high quality)。可惜,「品質」得得應用情況而定─不同的場合,情境下的原創性東西,即使都是高質的,可是卻無法較量。所以說,這是極難的,因此學者碰到品質,要加以特別標示出來“品質”,例如司馬賀(H. A. Simon)在《管理行為》 一書中的"預防醫學科技之“品質”、。

台灣在70年代譯介過一本60年代某德國人寫的書,包括許多“來自外星人”施恩給地球人之“奇蹟”的學說,多一派“胡說八道”。因為人們在50年代就知道,該書中復活島上巨大石像的“搬舉法”,不必借助想像的“神力相助”之說法。

這故事是一寓言,表示「知道訣竅並日積月累」的「雕蟲小技」,是可以成就“鬼斧神功”的作品的。人類的文明,就是最大的人為創造品,是經無數世代演進而成的,換句話說,文明具有種種類似“創造”的過程。

從這種創造過程的角度看,我們與極基本的生物,只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差”而已,所以我們人中的資優及資愚等之區別,是極為有限的學習累積成果的差異而已,彼此演化的過程是差不多的。

因此,工藝(art)的含意極廣,有機界及人類活動都有。人類文明的建立,是由不同世代的眾人所建。所以,法哲Pascal的名言是對的:

--- 同樣的事物降臨在連續接替的眾人中,猶如落在一個人不同的年齡階段,因而在許多世紀的過程中,依次更進的眾人應是同一人,他始終存在,不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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