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0日 星期六

向沈從文先生致敬/Truth and Beauty-Aesthetics and Motivations in Science 莎士比亞、牛頓和貝多芬──不同的創造模式


莎士比亞、牛頓和貝多芬──不同的創造模式(2000/01)
Truth and Beauty-Aesthetics and Motivations in Science by S. Chandrasekhar),湖南科技出版社;譯者:楊建鄴和王曉民

  日子飛逝,距作者(中譯名錢德拉塞卡)仙逝(1995年8月21日)已三年多了。猶記得三年多前在The Economist看到作者訃聞,心中哀嘆一位偉大而獨特的科學家去世。特為此文致敬。

  這本包含七篇擲地有聲的演講──「他們反應我對於科學研究的動機和科學創造模式的一般觀點。」「每篇都作過精心準備,在內容及細節上也做過認真的考慮。」這本書遠比一般的「科普」更深入、更博通。允為作者瀝血「明志」的作品,筆鋒中充滿智慧及情感。

  作者指導了近半打的諾貝爾學生後,自己才在1982年獲得該獎。作者作學問最特別的是,主題好幾次變換過,不過每次都能「善入善出」,必有一番建樹。作者不求驚天動地的突破(在量子力學草創的黃金時代,即使第二流的人,也可以做出第一流的成果,而能在物理學上終身有成的人則甚少。)作者但求知識,不計名利。讀者可從本書附錄<尋求秩序──錢德拉塞卡對黑洞、藍天和科學創造的思考>中,大體了解斯人斯事。

  作者有心逐字精讀莎士比亞全集,因為他以為唯有如此,才可以從全系統、全人生之歷練,來了解莎士比亞的成長、成熟、精進、造化。貝多芬在四十七歲時對一位朋友說:「現在我知道怎麼作曲了。」作者堅信,絕不會有位年滿四十七歲的科學家會如此說。因為科學家或因早慧(了了)而產生傲慢心,或如達爾文般,因長期習慣思考數據、推論後,反而對於詩歌等覺得索然無味。注意,作者只是從「抽象的意義」來討論這個問題。作者心儀十九世紀物理學家瑞利(Reileigh)的長達五十年的研究生涯,只研究自己了解的,而又不與年輕人過意不去,就不會變成科學老怪人。

  作者以為雪萊的《為詩辯護》,乃是英國文學史中最動人的文獻之一:

 「科學已經擴大了人們統轄外在世界王國的範圍,但是,由於缺少詩的才能,這些科學的研究,反而按比例地限制內在世界的領域;而且人既然已經馴服自然力,但是人自身卻依然只是一奴隸。
  ……

 
  詩是最幸福最善良的心靈中最善良的瞬間的紀錄。
  詩,可以使世間至善至美的一切永垂不朽;

 
  真的,詩是神聖的東西。它自己就是知識的圓心,又是它的週邊;它包含一切科學,一切科學也必須溯源到它。它同時是一切其它思想體系的根和花朵。
  詩人,是未被世界公認的立法者。」

----2015

我們再來看錢德拉塞卡( S. Chandrasekhar),這也是陳健邦在研討會上舉出的例子。不過點到即止,沒有深究。《思與花開》裏〈難堪的挫折〉和〈求真與求美〉兩篇是從李政道對白矮星的研究,直接切入錢德拉塞卡的故事的。
李政道一九五○年的博士論文在天文學方面,寫的是白矮星,所以他先到白矮星理論的創建人錢德拉塞卡工作的天文台與其共事過幾個月。錢德拉塞卡一九八三年獲得諾貝爾獎。得獎原因據陳先生說是他半世紀前對恆星的研究,主要內容是對白矮星的結構和變化的精確預言。是一九三五年年初在英國皇家天文學會的大會上發表的。就在他宣讀論文之後,當時最炙手可熱的天文學大師愛丁頓反駁了他的觀點,且立時把他的論文當眾撕成兩半。這篇論文實是黑洞的萌芽,經此震天撼地的一撕,不只黑洞的研究停頓多年,而錢氏遭此公然侮蔑,在英國再也無法立足,只有橫跨大西洋落腳美國。然而他不但忍受了屈辱,而且理解愛丁頓的火氣是來自他自己根深柢固的成見,而未予以反擊。這兩篇散文均寫得清楚,卻不易明白,因為所牽涉的背景知識太複雜。陳健邦所謂的跳躍式的語言,至少有部份理由可能是讀者追不上陳先生在知識上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註釋本的出版似乎有其必要。
----童元方:陳之藩散文的語言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apple/art/20120415/16248166


*****

向沈從文先生致敬(2000/01)

  1999年3月末,取出《沈從文別集》,閱編選者在每集中所附的家書及自述等文章。沈先生的為人、志業和學問、看法,躍然紙上。多了不起、多高貴的靈魂,多麼苦難的人生,多麼善良的人呀!令人心情激盪莫名。

  沈先生在信中,似乎有心地給未來千年的讀者許多他的人生觀、學問/創作觀。他很了不起地在默默困頓中,苦其心志,餓其體膚。我們這些活在台灣的人,很難想像那種零下十度,每日要通勤四次(來回)料理飲食,住屋被佔,夫妻要半夜起床,輪流用餐桌;工作時為化外之工友似的苦楚受過苦的人才可能同情沈先生。
  然而沈先生多了不起地堅持下去,真是做到了尼采所謂「受苦的人沒有悲傷的權利」。沈先生的情操更高貴,因為他樂於當博物館的解說員義工(他在職責上可以不用如此費心)。我幾乎可以想像出那感人的場面,一群素昧生平的參觀者,在沈先生的導遊後,無以言謝,派出一位代表,向沈先生深深一鞠躬說謝謝

 
  沈先生是少數能做活學問的人。他自學有成,在那千載難逢的動亂時代,致力於讓中華古代工匠創作之神復活,讓後世子孫得以稍微體驗先人匠心之美,讓國人得以知道在古物上,另有好幾十套活的二十五史先生晚年,其實已成為自學有成的科學鑑賞家。
  在那數十年間,出書的可能性幾乎完全被斷送的時代(沈先生在二0年代可能曾是中國第一名職業作家,每月必須賣一本書(被剝削)才能維生),他仍開創服飾研究,絲綢,銅鏡等歷史及改証工作,自成一格(苦學有成)。難怪不少好友在接到他的書時,都會讚嘆這好漢無忝所生,而自慚虛度一生最難得的是,先生具科學精神而又能苦幹實幹。
  他給年輕人的告誡極為誠懇:任何行業,只要學會基本道理,就要多嘗試,立志成為世界一流的人物,寫作也罷道理都一樣。
  沈先生在一些信裡,除了表現出他的人格、風格,甚至他的精神的最深信仰,都流露出來。沈從文即使是最後30年,都已是雷霆萬鈞了!


一些重要的書籍:
《沈從文別集》 岳麓書社,1991
《沈從文家書》 台灣商務,1997
《沈從文文集》 花城出版社,三聯書店香港分店

《沈從文專集》 聯合文學27期(1987年元月)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